侍灯

无敌杂食随便嗑

【太中】【授翻】Always Yours 第六章(下)


太中abo,含福森,织田作含量提高

避雷:1.本章有太宰和艺伎的剧情,而且两人有确定的身体关系

2.原作织田作的死绝对和森鸥外逃不开关系,但本文含作者大量私设,这里的森显然是真心爱几个孩子的。而且这个森真的是物理男妈妈


蹲蹲放评论区第一条下面!



“到底发生什么事了?”信子叹了口气,起身坐到梳妆台前,抓了把象牙梳子开始梳理一团乱的头发。


太宰坐起身,揉了揉前额。“几点了?”


“已经中午了,大人。”艺伎低声回答,她回头瞥了眼太宰,一脸好奇。“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个样子。”


“……”太宰把手伸向佐佐木坐垫旁边的酒瓶,结果恼火得发现瓶子已经快空了。“我去参加了一场宴会,”他低声回答,把瓶子里剩下的一点酒饮尽。“这些宴会对我来说从来就没什么好事。”


 

“啊,”她微微侧过身,胳膊搭在椅背上注视她的金主,眼里闪着笑意。“遇到老情人了?我都能想象出那副闹剧场景了,你得给我好好讲讲。”


“不是你想象的那种。”太宰叹了口气,疲惫至极。

“我只是猜测罢了,大人。”佐佐木歪了歪头。“您以前对我从来没这么……渴求过。”


“渴求”已经算轻描淡写了——她的后背一片咬痕,抓痕,还有淤青。她享受每一处痕迹,不过太宰大概就注意不到它们了。“我都担心你要真的标记我。”她托着下巴轻声说。“那可就真成丑闻了。”


“我喜欢的死法有很多,”太宰揉着太阳穴站起身,结果只找到了昨晚被撕碎的衣服碎片,“被我母亲当众开膛破肚可不在其中。”


“他真那么讨厌我吗?”


“佐佐木。”


“怎么了?”


太宰扫了她一眼,几乎带着点怜悯,他把手穿过浴衣的袖子:“别又来了。”

 

“……”她垂下眼睛,安静了下来,不再像之前那样嘻嘻哈哈。“我很抱歉,太宰——我只是开个玩笑。”


他们都清楚她其实没在开玩笑。

 

她是他的第一个艺伎,他们之间的感情最长,也最真。佐佐木知道这个年轻男人在乎她,从眼睛就能看出来。她也知道自己永远不会成为一名贵族的伴侣,从一开始就知道,她连幻想都没有——甚至没想过自己这样地位的omega能成为某个人正儿八经的妻子。


佐佐木从小就被教养成情妇,精心培养的那种——培养成他这样的男人的慰藉,一个可以暂时休憩的落脚点。


所以她从未奢求太宰会娶她,让她成为他一生的伴侣,成为他孩子的母亲——

 

艺伎的吃穿用度都由金主买单,太宰对她有如此恩情,所以她确实希望他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能更自在放松,而她也能得到唯一可能从太宰那里得到的东西——


他的心。


可惜佐佐木的金主一直很冷淡。不带感情。有时候甚至是敌意,只要她试着让他敞开心扉。

 

“……不管发生了什么,”她站起来转身面相房间中心的男人。“我可以帮忙。”


她的双臂从背后环住男人的腰,脸紧紧贴在他的肩膀上。


太宰忍住了内心的恼火,因为——他知道她只是在做一直以来被教导的事,也就是给予他安慰,虽然太宰清楚这只是徒劳。


“……”他把一只手覆上在她环在自己腹部的手。“我知道你是好心。”他轻轻推开她的手。“我心领了。”


她皱着眉,注视着alpha穿好衣服,眼里满是失望。“你一定要急着走吗?才过了几个小时。”


他确实给了她一个吻,还有一个足够让她放松的拥抱。她蜷缩在男人胸口,试图在他放开的时候挽留。“不巧,我们今天就要回庄园了。”


她的手抓紧他和服的前襟。“之后再追上去,”她在男人的唇边轻声细语,周身的气息在他鼻腔骚动。“再和我呆一会儿。”


 

他靠着她轻哼,双手紧揽着她的肩膀,而她回以微弱的呻吟。

 

很有诱惑力。

 

足以让他分散注意力,而这些天已经没什么东西能让他清空大脑了。

 

“我也很想,”他叹了口气,接着放手推开了她。“但我别无选择。”

 

她跌坐在垫子上,气呼呼得注视着他起身离开。

 

“孤独是一种选择,治。”alpha停在门口,没有回头。“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在惩罚自己,”她轻声说。“但你不该让那些在乎你的人被迫看着。”

 

“……”太宰系紧了腰带,在桌上留了个信封。“过几个月可能会回来——下个季度开始的时候。”


就这样,他走了——只留下佐佐木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,试图拼凑出发生了什么事。

 

绝对出了什么事,对吧?

 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 

过了好几周他父母才和他说上话。倒不是因为不想,而是因为太宰在逃避方面很有天赋。

 

喝酒,赌钱,夜不归宿。


直到一天凌晨他溜进大厅,发现有人正等在那里。


他的母亲,坐在一张椅子里,正就着烛光看书——一看到太宰,书就啪得合上了。“你到底去哪儿了?”


太宰翻了翻眼睛,直接朝楼梯走去。他的步伐稍有些不稳,倒是没醉,但喝了那么多,总归有点头晕。“用不着你管。”

 

“……”他的母亲眯起眼睛。“你说什么?”

 

“我,”太宰转过身,倚靠着楼梯扶手。“已经逐渐有点欣赏你的一个习惯来。我觉得自己也有点儿耳濡目染了。”


“什么习惯?”森起身,缓缓问道。


太宰的笑容锋锐,冰冷——那个笑让omega顿住了。“瞒天过海。”


“……”森的心沉了下去。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,但是——”

 

“还记得打破我和那个中原男孩婚约的时候,你和我说了什么吗?”太宰若有所思。“那时候听上去真有道理啊。好像是说什么谎言总比真相更残酷来着?”


“阿治——”


“你说得对。”太宰的眼睛眯起。“对别人撒谎,是很残忍。但也更容易,是不是?”


“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,阿治。”森轻声道,肩膀防御性地立起。“但你这种不尊重的态度——”


“这话说的真有意思,”太宰若有所思。“不尊重。”


森克制住了朝这个年轻人咆哮的冲动,他很清楚现在对儿子表现得太过咄咄逼人只会让自己看上去软弱。


当然,他早就知道总有一天太宰会成长到脱离控制的地步。他太聪明了,也太固执,而森……


“直说吧,治。”他上前一步。“已经太晚了,我也累了,没精力和你玩这些把戏。”


确实了,太宰苦涩得想,实在太晚了


“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?”太宰直截了当得问。“还是说等我某个时候自己搞明白?或者你想我一辈子都蒙在鼓里?”

 

“……”森的嘴唇紧紧抿在一起,这就是——


他做过这样的噩梦。很多次。他把噩梦抛之脑后,假装它永远不会实现。


可是当然了,假的永远是假的。他知道总有一天噩梦会成真。也许就在这儿,就在这个楼梯上,他的儿子如此轻蔑地看着自己——


他一直都知道,当这一刻真正来临,他只有一个选择。


“……谁告诉你的?”


太宰的眼中闪过一道痛苦的光,最后一根弦断裂了,他曾盼望他的母亲也许会否认,会告诉他涩泽只是得了妄想症,他说的话没有任何意义,但这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。“我的父亲告诉我的。”


森紧抿的唇颜色全无。“那个人不是你父亲。”


“那我该怎么叫他呢,母亲?”太宰冷笑。“给予我生命的男人?玷污了这个家的人?还有谁知道?”


“……没有人。”森摇摇头,垂下眼睫。


太宰从来不知道他母亲居然会在争辩中退缩,但眼下森正是如此,他没有为自己辩解,而且——


而且太宰知道为什么,因为森嫁的那个男人,将自己养大的那个男人——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,一个永远不该被背叛羞辱的人。


“你丈夫知道吗?”太宰问。


冰冷,如此冰冷。


不像多年前,还是孩子的时候——因为——


因为是森亲口要他的儿子摧毁那部分自我,而他的儿子照做了。


“……是的,治。”森叹息着。“他确实知道有这个可能。”


“……你怎么能?”太宰摇着头低声道,而他母亲的沉默使他愤怒,这么多年的欺瞒,他值得一个解释。“要是你不爱他的话我还能理解——”


我爱他。”森喃喃道。“你知道我——”


“我什么都不知道!”太宰厉声道,这也是第一次——有生以来第一次——他看到自己的母亲畏缩了。“我不知道你怎么能做这种事,怎么能对我说谎,怎么能这么愚蠢——”


“那不是——”

 

“你以前跟我说过,他有多糟糕。”太宰几乎说不出话,但他逼迫自己开口,他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,还有——


痛苦,那么多痛苦。


“你怎么能和那种人生出个——”他差点想说孩子,但这不是孩子。“——和那种人生出个杂种?”


“阿治,”森颤抖得吸着气,努力站稳。“你不是什么杂种,你父亲认可你——”


“但没有,”有一瞬间太宰的声音破碎。“所以你才一直讨厌我?”


这是唯一能让森鸥外崩溃的话。


“不,”他摇着头,声音哽咽,“你知道——你知道我从来没有——”

 

“我只知道,”太宰低声道,他的表情愤恨,泪水却沿着脸颊滑落。“你总是把我往最坏的方面想。是不是——是不是因为你对我的存在感到耻辱?”


“不,”森又开始摇头,太宰从来没见过他母亲激动的模样,但眼下他正泪流满面,追着太宰上了楼梯。“没有,从来没——”


他伸手去抓他儿子的胳膊,但太宰一把甩开了手。“那又是为什么?你是怕我发疯吗?像他一样?还是说你怕等打仗了人们发现我的存在,他们会要我登上王位,而不是——”他甚至没法念出织田作的名字,眼下他做不到,他只是哽咽着。“而不是你想要的那个儿子?”


他推开母亲的力道足以让森踉跄着后退,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,只堪堪抓住了楼梯扶手。

 

这一刻,他们注视着彼此,在惊惧中沉默。“治,我爱你。”


“那不等于你想要我。”太宰摇着头,脸颊因泪水而湿润。“而且我——”他的笑如此苦涩,“我了解你,我知道你肯定做过什么。”


森一只手捂住了嘴,那就是太宰唯一需要的证据。

 

“……一定很糟糕吧,”他喃喃道,手指紧抓着栏杆颤抖,“费尽心思找到医生,喝那些他们给你泡的乱七八糟的茶汤,祈祷着能就这么把胎儿解决掉?”


“不要——”


“发现茶没起作用后你又做了什么呢?”有一瞬间,太宰崩溃了,因为——


他只有十七岁,而直面事实让他心痛,让他感觉一切都如此虚假,如此空洞,如此——


孤独。


可怕的,极致的孤独。


“那一刻,”森哽咽着,颤抖着,他并没有在辩解,不知怎的这种感觉并不好,伤害母亲并没有让太宰心里好受一些。“我抱着你的那一刻,我就爱上了你。”他恳求,“我一直都爱着你,阿治,一直——”

 

“但你同时也怨恨我,不是吗?”


一丝微弱的烛光靠近大厅,脚步声传来,他们两个都停住了。太宰僵在原地,森转过身,抹了把脸,试图稳住呼吸。


“……”福泽站在楼梯顶部,俯视着眼前的景象。“阿治,你终于回来了,你母亲一直在等——”


接着,他看到了森。脸背着他,沉默无声,但——


他在颤抖。


“……到底发生什么事了?”他直截了当地问,没有人回答,他把蜡烛放在楼梯口旁的小桌上,快步走到伴侣身侧,把他的手放上森的肩膀——


森躲开的时候,他顿住了。


缓慢地,他转向太宰,表情严厉。“发生什么了。”

 

“……你也是,”少年摇摇头,离他们两都远了一步。“你——”他发出一声破碎的抽泣。“你多半也恨着我吧,是不是?”


“什么——”


“他知道了。”森捂住脸,他很沉默,但年长的omega显然在流泪。“他知道了,谕吉。”


“……”福泽从未看上去如此疲惫,苍老,直到这一刻,他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,仿佛所有空气都离他而去。“阿治,我——”


“是他告诉的,”森哽咽着。当然了,太宰在心里冷笑,那个叛徒当然说不出同谋的名字。“肯定是——是我们去寿宴的时候。”


“……这本来不是我们计划让你知道真相的方式。”福泽的下巴绷紧,低声说。


“哦?”太宰厉声质问,他的眼泪渐渐止住了,因为真正的愤怒开始占据上风。“那你打算怎么让我知道?要开个家庭会议讨论一下吗?坐在壁炉旁谈谈?我很怀疑——”


“我们讨论过要不要在你十八岁的时候告诉你,”他父亲开口。“但最终结果永远是由你母亲决定——”


太宰的目光逐渐冷硬。“他来决定?决定我的生活?你怎么能——”他摇着头退后。“你怎么能就这么轻易原谅他?”


福泽的眼睛睁大了,森按住他的胳膊,但alpha还是冲上前开口:“你都不知道你在——”


“谕吉,不要——”


“我怎么可能知道?你什么都不告诉我,还有他——”太宰摇着头,瞪向森的后背。“他一直把为家族牺牲挂在嘴上,结果他自己就是那个——”


“够了。”福泽咆哮,当森抓紧他的胳膊时,他覆上伴侣的手。“我知道你是想保护这个男孩,但我不会让你折磨自己——”


“求你了,不要——”


“……保护……”太宰又往后跌了一步,脸上的血色都消失了。“保护我什么……?”


“没有什么需要我原谅的,阿治。”福泽摇着头,一只胳膊紧紧搂住森的肩膀,把omega拉到怀里。“从来就没有。”


森的手紧紧捂着嘴,他的肩膀颤抖着,沉默地崩溃了,他把脸埋进福泽的臂弯。

 

“他已经越界了。”

 

太宰的膝盖发软,重重跪倒在地,他的胃在下坠,下坠,一直下坠。

 

“他们放纵他。”

 

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,视线模糊。

 

“他们让他这么做。”

 

“他——”太宰抬头的时候手在抖,他的父母——没有一个与他对视。

 

“我要你现在就告诉我,你有没有做过什么我无法原谅的事。”

 

“道歉。”福泽咆哮着,紧紧搂着他的伴侣。


“别,他不——”


“跟你母亲道歉,立刻。”

 

“……对不起。”太宰的声音嘶哑,几乎喘不上气。


“阿治——”他从他们身边跑过,冲下楼梯。他无法忍受森这样的声音,彻彻底底破碎的声音,“阿治,等等!”


大厅的门在他身后重重关上,冲进马厩只需要几步路,然后——

 

然后他逃走了。

 

“……父亲?”作之助站在楼梯口,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,直到他看到——


看到他的母亲,从未如此失魂落魄,在他父亲的怀里战栗,于是——


睡意立刻远去了。


“……发生什么事了?”

 

 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

长子翻身下马,靴子重重击打地面。

 

太宰没有回头。


小时候他们每天都来这里。

 

这座山是森氏家族整片领土的最高之处,俯瞰整个山谷。从这里能看到青森的新家,山峦由西自东包围他们。

 

夏天的时候,这里会变成一片有无穷无尽色彩的土地——碧海之蓝,苍林之绿,野花遍地飘香。现在是秋天,这里就成了橙色、红色与黄色的世界——仿佛火焰蔓延了整个山谷。“是他们叫你来找我的吗?”


“不是,”织田作摇摇头,“他们说你会想一个人静静。”


“……他们是对的。”


就在那时,作之助注意到弟弟浴衣的前襟是开着的,一柄短刀攥在手里。


“阿治,”他脸色苍白地冲上前。“你是要——”


“我没有。”太宰喃喃道。“我本来想的,但是……”


他俯视山谷,目光遥远。“我决定放弃了。”


暂时。


织田作跪在他身边,颤抖着,然后……


“……你知道吗?”


他的声音很小,因为他觉得眼下自己最不能忍受的,就是他哥哥肯定的回答。


“今天早上才知道的,在此之前,不。”织田作摇着头,抓住太宰的手腕,缓缓用力,直到年轻的alpha慢慢松开短刀。“而且这也改变不了什么——”


一切都改变了。”太宰摇摇头,眼睛死死盯着地平线。


“……你依旧是我的兄弟,阿治。”织田作的声音低沉,但无比坚定。“任何人都改变不了这一点。”


“我……”每一次呼吸,每一个字,都让他难以承受。“我会成为你最大的负担,你到底明不明白?”


“家人从来不会是负担。”


“作之助。”太宰紧闭双眼。“如果有人发现了,他们会利用我来羞辱你,或者诋毁你——”


“怎么可能会发现呢?”织田作摇头。“就算别人知道了,也只会对国王和他的盟友造成更大威胁。”


他的手从太宰的手腕滑下,包住手指,轻轻挤了挤。“而且就算真的会有麻烦,那么作为你的兄长,我有责任保护你。”

 

责任。”太宰平淡地,几乎是毫无感情地重复了一遍。

 

“也是我有生以来最大的荣耀。”织田作耸耸肩。“虽然有时候你也确实会让我头疼。”


通常能带动他弟弟情绪的玩笑话眼下已经完全不起作用了。长子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来。阿治如今迷失在一片黑暗的丛林。如此深入,以至于织田作追不上他。他唯一能做的就是……

 

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。


“我必须杀了他。”年长的哥哥闻言顿住了,他的目光缓缓投向太宰的脸。“否则我无法放任自己活下去。”

 

而且在杀了他之前,我还不能死。

 

他等着织田作告诉自己,他太冲动了,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,他们能维持眼下的和平已经很走运了,不值得为此破坏当下的——

 

“好。”织田作同意。“我不觉得国王还配活着。”

 

太宰觉得他不应该有多惊讶。毕竟,森是他们的母亲。

 

一个值得他们毫不犹豫付出生命的人。


“好了,”织田作站起身,“和我回家吧。”他拉过弟弟的手,坚持道。但太宰并没有立马跟着他起身,作之助皱起眉。“你知道我不可能放你一个人待在这地方的,阿治。走吧。”


“……”太宰低下头,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满是羞愧。“我觉得我现在没资格出现在他们面前。”


“……哦,阿治。”织田作重重叹了口气。“你要知道,没人会为了这个责怪你——”


“可我怪了他。”太宰的声音低沉粗哑。“我就看着他的眼睛,然后我责怪他。”


“你之前不知道——”


“但我本应该知道!”太宰猛的大吼,把手腕从织田作手里抽回。“而现在,我——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直视他的脸。”

 

“那你想怎么办呢?”


“我可以去京都的几个家族寄住。”太宰低声道。


“不行。”


“你觉得每天看着我的脸对他来说有多难?”黑发的少年艰难吞咽着,眼里满是痛苦。“这样对他更好,对每个人都会更好,只要我——”


“他爱你,你个白痴。”织田作叹了口气,摇摇头。


“你是他的儿子。”


“我只是在不断得提醒他曾经受到的伤害。”


“也不断地给他带来骄傲和快乐。”

 

“别嘲笑我,”太宰的声音破碎,而织田作……他伸出手,把手掌轻轻按上他的头顶,就像小时候那样。他们比赛谁先跑到山顶,输的人必须在训练后把剑背回家。

 

织田作每次都赢,但他总是在回家的半路上帮太宰分担重量。


“我知道,”最终,织田作的声音在他耳旁坚定地响起。“逃避会更容易。把自己关起来,不去面对。你可能会觉得自己就像你生父那种人,天性如此,逃避我们,逃避你自己。”

 

最后……

 

“但是,”织田作跪在他身边,紧握住太宰的下巴,迫使少年抬头看他。“那个给你生命的男人是个无耻的懦夫,”他的弟弟微微睁大了眼。“而养大你的男人是个武士。”织田作斩钉截铁。“他才是我们的父亲,”太宰狠狠地吞咽了一口,眼中炽热的情感在燃烧。“所以我们不会逃避,阿治。你明白吗?”

 

最后,是织田作的话拯救了太宰。

 

别再逃避。

 

他终于站了起来,终于回了家,和哥哥一起。

 

下山的时候他注视着织田作的后背,多年来头一次意识到——他母亲的对的。


“他会嫁给一个好好待他的人。”

 

是的,这是好事,中原家的男孩交给了织田作,而不是他。

 

我不是好人,太宰想,但他是。

 

一个可以善待喜欢山茶花和红豆包,傻乎乎的美丽小鸟的人。


那天早晨,他找到了母亲,抱着森,听着他抽泣着,一遍遍告诉太宰,他是被爱着的,告诉他自己很抱歉,他本希望事情不会变成这样——

 

他们都很抱歉。


一个男孩的一生中总有一个时刻,标志着童年真正的结束。太宰以前总以为这一刻是多年前,他母亲告诉自己,找到心中的那个孩子,然后杀死他。

 

但有一部分温柔,依旧一直留存。


而当一个男孩第一次把哭泣的母亲揽在怀里,整个世界都不再安全,这一刻,才是童年真正死去的时刻。


森的头紧紧偎着太宰的下巴,少年尽可能用力地抱紧了他,比过往任何一次都要紧。

 

“我会杀了他。”他轻声耳语,而森只是点头——

 

太宰第一次承诺要杀死国王的时候,没有多少人相信。


但太宰知道自己一定会做到,他第一次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就知道了。

 

此刻他拥抱着自己的母亲,注视着壁炉里的火焰逐渐熄灭,眼中倒映的余烬如同燃烧的炭火——太宰终于找到了那部分的自我。

 

那个温柔,害羞,充满希望的孩子,一个记忆中存在时间并不长久的男孩。

 

他杀了它。

 

他将它打磨尖厉,变成一道铭刻的疤痕。让他心中残留的每一丝对不同生活、不同未来的希望,通通消失殆尽。

 

我已然失去为人的资格了。

 

这种转变并不是立竿见影,而是要花去好几年。无数个星期,他不断削去自己的一部分,直到心中再无情感。


一片荒芜。


那一晚,太宰坐在炉火旁,整座城堡都陷入了沉睡,唯有他良久地坐着,一动不动,只是注视着熊熊燃烧的火焰逐渐变成一堆轻微作响的余烬。


太宰将他的手插进炭火——没有痛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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